内容简介
本书是《星洲日报》董事刘鉴铨的传记。刘鉴铨于1960年初投身新闻事业,曾先后担任《中国报》记者,《星洲日报》记者、采访主任、总编辑、集团编务总监、执行董事等职位;作为报人,纵观马来西亚新闻界,再没有人拥有刘鉴铨这么完整的履历。本书追溯了刘鉴铨的经历,他的报人生涯贯穿于《星洲日报》的发展,更与半个世纪以来马来西亚报业的起伏息息相关。从本书可见马来西亚一代报人的血气与风骨,更能于字里行间管窥华文报业生存与发展的历史。
目录
序一 报人的泪光
序二 替一位老报人历史添加一点注脚
第一章 春华秋实
第二章 乱世寒窗
第三章 踏上新闻路
第四章 知兵非好战
第五章 新的开始·旧的延续
第六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第七章 博弈游走地雷阵
第八章 更与何人说
第九章 无住生心
附录
附录一 2010年第二届星云真善美新闻传播贡献奖推荐呈文
附录二 2010 Tokoh Wartawan Negara C. C. Liew
附录三 传承与分享
试读
《无住生心:一代报人刘鉴铨》:
坐落在彭亨州、海拔2187米的大汉山,是马来半岛的最高峰。
刘鉴铨就出生在大汉山脚下的僻野山村。
生在山清水秀的灵动之地,然而,刘鉴铨的童年时光却被兵荒马乱冲击得凋敝暗淡,在乱世中崩裂得支离破碎。所幸,在父母温暖的怀抱中,那些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时光,并没有扼杀少年的梦想。
刘鉴铨的人生,在巍巍大山脚下,在深山老林中,在潺潺溪流旁,在动荡岁月里,犹如一颗希望的种子,逐渐破土而出。
1939年3月28日,对于住在马来半岛彭亨州文德甲镇兰增村(现改名为联增)的刘家来说,是一个好日子。
这一天,一个男婴的啼哭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在当时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里,男婴降生的喜讯很快传到每户人家。
大家都围拢过来,说着吉祥的话,为这个叫刘鉴铨的男婴祈福。
襁褓中的刘鉴铨当然不知道,他其实生在异常艰苦的年头,“安稳”两个字离平民的生活好远好远。
刘鉴铨的父亲刘业民,原是广东省鹤山市的一位知书识礼的典型秀才,在中国时曾与一大户人家的千金成亲并育有两女。可是后来却因战祸抽兵,被逼只身逃难到马来亚,落足彭亨州的小山村联增,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历程。
在山村拓荒,读书无用,人们只求温饱。刘父被迫扛起锄头,以务农为生,想法在热带的山林里生存,在炙热的土地上讨生活。
风雨飘摇的年代,大家都以为渡洋南去只是避难,时局平静之后再返乡与家人团聚。但命运往往有它自己的轨迹,南去以后,由于战乱,大家都与中国的家人失去了联系,回家的愿望渐渐成了一个梦想。许多人陆续断了归乡念头,选择了在南洋这块土地上落地生根。
刘鉴铨的父亲,也在这样的日子中,选择了大部分人都会踏上的命途。
跟故乡的家人失联,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他根本无从得知留在中国的妻室是死是活。在极度绝望沮丧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位朴实善良、名叫余有九的姑娘。后来,他迎娶了这位姑娘过门,生下了刘鉴铨。
直至战乱结束以后,刘父终于联系上了中国的家人,于是想方设法把留在故乡的妻女接到马来西亚。
像这样离散重聚的故事和家庭,在当年那个大时代背景下相当普遍。
于是,一夕之间,刘鉴铨多了一个大妈和两个姐姐。后来大妈想要一个儿子,但天不从人愿,生下的又是女儿。
刘鉴铨因为是刘家的独生子,所以深受宠爱,即使是大妈也对他视如己出。
大妈是富家女出身,气势自然比较强;相较之下,刘鉴铨的生母出身乡村,不懂得与人钩心斗角,但因为深深爱着丈夫,所以选择了委曲求全。
刘鉴铨被安排与大妈及姐姐们同住在大屋里一起生活。性格与世无争的刘鉴铨生母余氏则自愿住在橡胶林里的小木屋。然而即便如此,刘鉴铨的生母也从无半句怨言,除了割橡胶,也饲养猪、鸡和鸭,终日劳碌,无怨无悔。
虽然分住不同的房子,但刘鉴铨并没有因此和生母情感疏离;相对地,他更为敬重与爱护自己的母亲。
重视孝道的他,成人自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父母从家乡接到吉隆坡同住,以便随时侍奉。十年后,父亲与大妈先后逝世。刘鉴铨就越加孝顺生母。母亲年迈时健康欠佳,刘鉴铨亲自喂她进食,替她整理仪容,为她打点卫生……直至母亲百年归老。
当然,姐妹对家中唯一的男孩也是疼爱有加。刘鉴铨也非常爱护姐妹,一直悉心照顾她们。
但童年时被浓浓亲情围绕着的小刘鉴铨并不知道,摆在他童稚眼前、等着他的,竟是一段在离散中成长的人生路。
1941年,刘鉴铨两岁多时,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侵略马来亚,马来半岛进人“三年零八个月”的苦难岁月。1941年12月31日,一颗炸弹被投到文德甲火车站附近的山村。文德甲居民惶惶不安。有些人开始准备迁徙……
1942年1月2日,当时统治马来亚的英殖民政府开放文德甲米仓,把囤存的米粮派发给民众。
1月9日,日军先头部队进入文德甲市区,民众惊惶避入胶园、躲进山芭。人们期望胶林浓荫可以掩护,但仍有十多人死在日军的机关枪下。
1月10日,节节败退的英军在撤退出文德甲之前,自行炸毁当地的大铁桥和发电厂,纵火焚烧店铺。
1月14日,日军部队占领了文德甲。
日军残暴,视人命如草芥。双亲为了避祸,带着孩子躲进山林。
村居生活贫困,就算是家中独子,也未受一丝娇宠。刘鉴铨从懂事起,就开始帮着姐姐们做些家事杂务。下地种田,下厨煮猪食,洗衣做饭,一点也难不倒他。农家出身的他从小就晓得薯种在地里、瓜长在藤上。因此现在每听见中国人把番薯叫地瓜,总让刘鉴铨觉得别扭。
刘家二姐刘银聪明能干,什么都做,禾熟的时候就搭棚守护,防鸟或人偷。她整天在外,要带点粗米饭还有鱼干什么的充饥。那时才几岁的刘鉴铨因为吃腻了番薯,特别喜欢吃她的盒饭,所以饿了就常去找二姐,把她带的饭给吃了。而疼爱她的二姐总是护着他,自己则吃杂粮或饿肚子。
岁月流逝,刘鉴铨与二姐的亲厚感情却始终不减。刘银老人于2012年11月往生,享寿八十。在她生前卧病之时,刘鉴铨非常关切,悉心探望。但是,他却从未强求自己的孩子们去探望姑妈,也能理解孩子们因俗务缠身,未能探望长辈的心情:
你们关心大姑病况,我感动。我知道你们挂念她,很想跟着我常去探望,但是工作忙、家庭事务多等现实问题,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有的。
我生平不给人麻烦,对亲人也不例外。只要心存关怀,在需要时体现诚心的爱护和照顾就是亲情,不一定要以形式表现。
生活是海洋。我们都想天天风平浪静,平平安安。然而,自然界有它运行的规律,我们必须适应它才能生存。我们要随机,随缘,随遇,不怨天尤人,平常心对待任何状况。你们在口德方面做到不造恶业,是美德也是修行!
美满人生是物质与精神取得平衡!尽管人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做人的价值观。
当然,他没有忘记告诉孩子们,二姐对他的恩情:
二姐是我在世唯一的长辈,从小对我都是无私的奉献和爱护。我能够完成教育,除了父母,就是靠她的帮助。
是的,虽身处深山老林,家里对刘鉴铨的教育仍非常重视。刘父坚持教子识字,农忙之余,他会亲自教刘鉴铨读《三字经》《幼学琼林》等中国的国学启蒙经典书籍。
树荫下,刘鉴铨大声地跟着父亲朗读:“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朗朗上口,像在唱歌。其实,那些字句对刘鉴铨来说是陌生的。
然而,这些陌生的字词,这些古人的智慧,为他今后的漫漫人生路,铺垫下了最朴素的善恶道德基调。
刘鉴铨的生母虽识字不多,但很会讲民间故事。不过,讲来讲去,大都是善良的鬼救人。年幼的刘鉴铨偶尔会想:“是人可怕,还是鬼可怕?为什么是鬼救人?不是人救鬼?”
多年以后,母亲讲过的鬼故事在刘鉴铨的记忆里已渐渐模糊,但母亲有一句话却始终留在他的心底:“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孩子,做事要凭良心啊!”
孩童时候,刘鉴铨长得白白胖胖。有一次碰到一个日本兵,日本兵竟然抱起他,逗他玩。长大后,刘鉴铨才知道那瞬间的人性温柔背后,是日军杀人不眨眼的凶残。
在山林里躲了几年,时局稍微有些好转,父母才带着他搬回联增村,开始做一些小生意,家里的情况也好转起来。从此,他们一家就一直住在联增,直到他踏人社会,有了收入以后,才把父母接到吉隆坡。
当时联增是个小山村,村上的华文小学只设置到四年级。刘父为了让孩子能在师资和设备较好的学校受教育,把他送到二十千米外的文德甲镇中华小学念书。他小小年纪,就得独自搭巴士到文德甲镇上学。他念下午班,每天上午十一点搭巴士去上学,上完课之后,搭最后一班巴士回家,大概傍晚六点多才回到家里。
……